在7 月骄阳似旺的日子里，由美术学院主办的“千里之行：美术学院2011 届毕业生作品展”在美术学院美术馆开幕。毕业展上，有为数不少的收藏家、画廊经纪人游走，试图慧眼识得“千里马”。而整个毕业展恰似一场不同寻常的“艺术节”，不仅呈现给观者以视觉盛宴，在这场青春聚会的背后，更是“千里之行始于足下”的人生崭新旅程的开始。

事实上，今年刚进入5 月份各省市各大美术院校的毕业生作品展就陆续登场，吸引了大批圈内圈外各界人士的目光，得到了太多的赞叹；而对于未来，这些当年如愿走进艺术殿堂的毕业生们却表示，“有太多的不确定。”尽管此前一些机构对于今年美院毕业生的就业形势表示乐观，面对实际的就业压力却仍然没能避免新一轮对于“中国美术教育路在何方”的大讨论。

毕业展不仅是一场“秀”，更是一堂“课”

如今，一年一度的艺术院校毕业作品展总能吸引各界目光，许多当代重量级艺术家的成名作也就诞生在毕业展上。毕业创作花费了学生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精力，毕业展已成为一个观赏指数、思考指数、评论指数、参与指数都很高的艺术盛会。

“一起去看毕业作品展”，这是某网站的博文征稿活动的主题。在该网站记者也看到了博友们发布的各省市8 大美术学院毕业作品展的整体面貌。

从各展览的整体设计思路中不难看出，“母校像推介艺术家一样郑重地向社会、向人民推介这些青年才俊。”去年，很多画廊就是在美院的毕业生作品展上挑选出自己看好的艺术家，并签约了这些“明天的艺术”。在今年的毕业作品展上，不仅这一都说方式被沿用，学生们还为自己的作品附上光盘及名片。在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化的背景下，学生们自我包装的能力已经格外娴熟，毛遂自荐大行其道。

美院副院长谭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表示：“当下社会对于毕业生的关注度远远很过了某些成名艺术家。”而这也恰恰印证了当今社会为什么对毕业展有如此高的关注度。

但对于市场的强烈追捧，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副院长王川却不愿拿来与学生讨论。他用“毕业创作是要求更高的课程”来描述他对毕业生参与毕业展的要求。

美院研究生王朵也承认，对观众来说，毕业展可能与其他的展览没有太多的不同，但对于即将步入社会的艺术类专职毕业生来讲，毕业展似乎不仅仅是他们次展示作品的机会，更多的是在筹备展览中学习到的、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所必备的素质。

“重要的是学生从毕业展中得到了什么。”美院版画系副主任李帆说，“以毕业为起点，年轻的艺术工作者必须解决生存的问题，不能单纯地为了艺术而艺术，要了解艺术与生活是分不开的。”

艺术生就业“两很分化”，“自由职业”成新选择

近日，由第三方教育质量评估机构麦可思研究院撰写、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大学生就业蓝皮书《2011 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》对外公布。报告中，动画专职被亮红牌，艺术设计、美术学专职被亮黄牌；美术学专职本科毕业半年后失业率，达到15.6% ，而本科失业率各省市平均水平为8.8% 。

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学生就业指导中心何主任称，她不明白麦可思的结果是怎么调查出来的。对于清华美院来说，“就业率不成问题，基本就业。”据她介绍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学生比较少，每年只有240 名左右，分为10 个专职25 个方向，有些专职方向只有三四个学生，临近毕业时会有许多单位来争抢人才，即使像动漫这种近些年被社会指为困难户的专职，对清华美院来说也不成问题。“动漫专职只有25 名学生，毕业后除了出国继续进修的学生外，多数签约百度、搜狐等公司。”何主任认为，清华美院的学生因预期比较高，有些对就业单位不满意，选择自己开画廊、建立动漫工作室等，这些可能不会被统计到就业率里面，但确实是就业了，并且他们还生活得很好，很舒服。

美术学院就业指导中心提供的2010 年美术专职本科生的就业数据也显示，其该年度就业率达到93.18% ，其中，艺术设计学院就业率高达97.93% 。但该中心负责人强调，就业率数据不等于签约率，而是包括了选择自主创业、自由职业的学生。对于美术学院的毕业生来说，选择自由职业的比例比较高，达1/3 以上。

但从各省市范围来看，动画专职因毕业生基数大，的确成为就业难度较大的专职。相关统计数据显示，1999 年时，我国只有两所学校设立动画专职；2007 年开设动漫专职的院校已突破400 所，在校学生有近4 万人。

山东艺术学院一位教师就向媒体表示，山东省美术专职生源多，加之各高校扩招，美术专职毕业生数量这几年急速攀升。“从身边的情况来看，就业状况不太好。”“但是，艺术设计、动漫类学生‘自救’能力比较强。”

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教师顾业群也称，艺术设计、动漫专职就业签约率的确不高。但是许多毕业生选择成为独立艺术家、独立设计师，包括一些毕业生会去“北上广”寻找机会，这些都难以统计在就业率里。“艺术类专职不能与其他专职等而视之。”

据记者调查，目前尚未有权威机构就今年艺术院校毕业生就业情况发布具体数据，但综合各方信息来看，近两年，各省市文化市场异常繁荣，文化社团蓬勃兴起，由此形成了的艺术人才缺口，相对于2009 年，2011 年的艺术院校毕业生就业形势较为乐观。

崇尚后现代生活的“漂一族”，游离在失业与就业间

在采访中记者发现，一些曾经学习绘画、造型类专职的美院学生，毕业后却选择了进入艺术文化单位从事文职工作，还有一些人选择了自由职业。

一家网站近日对分别来自美术学院、四川美术学院和天津美术学院的毕业生进行了调查。对于未来，他们或迷惑，或乐观，但都坚定着自己“艺术家”的理想。

匡莉，天津美术学院版画系今年的一名毕业生。近日，匡莉的版画作品展在798 艺术区三木国内外艺术中心开幕，且大部分作品已经售出。对于未来，匡莉说：“我考取了油画系的研究生，这样会有相对稳定的时间和状态可以安心去画画。”她认为比较理想的方式是和画廊合作。因为这样可以达到一种结合。刚毕业的学生无论是从人际还是从经验来说都很不足，画廊则可以弥补毕业生的这一不足，并有一个回应亦或指明一个方向。而且也可以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给艺术家从事他们的创作。“但实际上，能和画廊签约的毕业生很少。”

程竹，美术学院油画系今年毕业的硕士研究生，他的毕业作品引人注目。“毕业以后我会一直进行自己的创作，同时也找寻合适的工作机会。”他还透露，毕业展过程中，有一些相关艺术机构表示出合作意向，但尚待进一步沟通。

郭玮，四川美术学院今年的毕业生。“对于我来说能继续坚持画画就是比较理想的。”她说。

对于艺术道路上不明确的前景，毕业生有着一套自己的价值观。但对此，社会学家有着更深刻的理解：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进入艺术院校学习，折射出年轻一代在职业选择中更看重个人自由和兴趣。这正是后现代生活方式的特征，在不断突破传统生活方式中，尝试各种新的可能性。

在普通人的眼里，“漂”至少不是个褒义词，因为它意味着没有稳定的工作，没有固定的腰包不瘦，没有稳定的生活状态。然而据不完全统计，美术院校毕业生中不打算找工作的占了近一半。

“朝九晚五，每月有稳定的工资不是重要，对我来说，更宝贵的是自由。”“我们对工作时间的要求高，正规单位的上下班未必适合我。有时候创作灵感来了，经过多日呆在工作室里也是常有的事；有时候几天不想干活。”这是现在一些美术院校毕业生的真实想法。　

这些年轻人这样总结他们的理念：别让自己被“温水煮蛙”，当我们把在工作中找到乐趣作为主要价值时，宁可放弃无意义的安稳。

记者采访发现，更多的美院毕业生，喜欢将工作与生活融为一体，更看重兴趣爱好在择业中的分量。一些人甚至欣然愿意“选择”频繁跳槽，不是为了钱，看重的是未来的新的可能性。这也许就是如今许多年轻人追求的所谓人生的“不确定”。当然，记者仍然认为，人生要懂得承担各种责任，毕竟一个人先要有责任心，他的“自由选择”才有积很意义。

就业难折射出传统美术教育之殇

尽管人们对于艺术类院校毕业生的就业难有着很多的理解和解释，但除了艺术类专职的特殊性，除了毕业生主动选择“不确定”，甚至也除了统计上的误差，终美术教育本身还是“难辞其咎”。无论是圈内还是圈外，在欣赏了毕业佳作之后，看到更多的还是毕业生对于未来的疑惑，是专职与市场的不对接，而这一切必然要回到一个原点———美术教育。

中国现行的美术教育体制系20 世纪早期，由留洋归来的徐悲鸿和林风眠等几位美术教育建立起来的。他们主要借鉴法国的美术教育方法，引入西画的教学体制，注重素描、速写、色彩等基本功的锤炼。这在中国两大美院———“央美”和“国美”数十年的教学中得到了鲜明体现。时至今日，有人也质疑，随着中国社会的开放、文化艺术的发展，这种“中体西用”美术教育体制还适用吗？

而早在4 年前，中国的美术学院教育体制就曾因陈丹青辞职事件，以颇受质疑的形象走入公众视野。当时，旅美归国的画家陈丹青在担任清华大学美术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5 年后，由于不能认同学院教育模式而提出辞职。他说：“我对现行教育体制抱有深刻的歧异。在人文艺术学科，人才是无法培养的，没有人能够夸耀并支持在学院中培养出真正的艺术家。”近几年，一些美院的教育体制频频被导师指出落后倾向，限于对技法的研究，没有从思想上给学生更多的启发。这也许才是美院教育困境的根源。

应该说，当代艺术活动内涵的丰富和拓展，新的艺术样式、艺术形态、艺术部门不断涌现，对当今的美术教育体制是一个很大的挑战。在多样化的艺术活动中，社会性艺术教育的领域需要不断拓宽，人才需求的类型与层次也更加丰富。传统的基础美术教学不管适不适用，至少目前找不到一种更合适的体制来代替它，不过还是应当在可行的范围内与时俱进地调整，循序渐进地寻找状态。

天津美术学院新媒体专职的朱其凡认为，艺术的发展是要和社会接轨的，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，可是没有一个桥梁，学校就成了空中楼阁。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美院学生的心声。学院教育能否和社会需求有效对接，培育的人才能否顺利被市场消化，成为每一个涉及美术教育的利益主体关注的焦点。

此外，据记者了解，近几年盲目地扩招导致老师教学压力加大，教学质量相对下降；畸形发展的考前培训，尤其是一些有内幕的“协议班”，严重扰乱了考前教育和正常招生秩序，造成了艺术生的水平参差不齐。

总之，“传统的美术方向”在商业运转中的社会需求会呈逐渐下降的趋势，终导致美术人才生产和需求在市场、商业社会中失去平衡，这一切也使得美院毕业生就业难在程度上成为“必然”。